王奇:我原来担任过全国体育运动学校联合会科技体育分会的负责人。匹克球最早是从粤港澳大湾区那边引入中国的。当时没有“中国”字头的匹克球协会,国家体育总局小球运动管理中心也没有管理匹克球。推广人们希望有一个国家协会来制定相关标准推广这项运动,联系到我。我说干脆就把匹克球算进科技体育里面吧,因为它具有网球、乒乓球、羽毛球三大隔网球类运动的特性,属于现代新技术推动诞生的新项目。所以全国体育运动学校联合会科技体育分会把匹克球纳入进来了。
张闻:的确,匹克球在欧美有很多推广者,除了一些体育明星和网红之外,还有科技圈的人,所以感觉上这项运动确实跟科技有挺密切的联系。比较典型的人物就是比尔·盖茨。盖茨玩匹克球有几十年了,还有一些轶事趣闻称,匹克球就是盖茨父亲的朋友发明的。有人也因此觉得,匹克球好像更适合年龄偏大的群体。
全国体育运动学校联合会科技体育分会主办匹克球裁判员培训班
王奇:盖茨是西雅图人,匹克球确实是在西雅图班布里奇岛上开始流行起来的。西雅图的企业,从微软到波音到星巴克,内部都有一定的匹克球文化。2003年女足世界杯在美国举办的时候,我就曾作为国内赴美考察团的成员去过西雅图。不过当时我们主要关心足球,还没开始留意匹克球。
近年,匹克球在国外也突然有了很快的发展。我认为它确实具有“老少咸宜”的特点。只要有乒羽网的基础,匹克球很快就能上手,拿着拍子适应五分钟就能打球了。
谭力文:和飞盘、腰旗橄榄球相比,匹克球的发展有种国内外都在走热的感觉。不过匹克球在国内还是完全处于小众阶段。小红书上飞盘、腰旗橄榄球的笔记分别有73万篇和7万篇,匹克球只有3000多篇,可见国内匹克球圈子还不是很大。刚过去的“五一”假期,开始有一些平台和组织推出匹克球体验活动,大概是最近两三个月大家才开始意识到这项运动有潜力走热。
卓越的颈肩膝舒缓效果
张闻:王老师,能不能从参与者的角度,介绍一下匹克球与其他三大隔网球类的区别?
王奇:大家都说到匹克球是小众运动,但我认为它发展潜力非常巨大。对于飞盘、桨板,我们一般觉得主要是年轻人玩的项目,而匹克球正如我刚才所说老少咸宜。我们在大学推广匹克球的时候,发展得很快,校园里很多人都打,这是适合年轻人的体现。打匹克球的时候可以根据年龄选择不同球速的球,老年人打的球相对速度慢一点,这是适合老年人的体现。
国家体育总局一位老副局长,现在80多岁,退休后主要打网球,最近开始打匹克球了。他评价传统几项隔网球的进攻防守交换速度很快,羽毛球还有比较多的弹跳。而匹克球球速相对较慢,往来球的回合数可以多一点,对于老年人来说出汗效果很好,运动量足够。
匹克球对于一些普遍的身体问题也有良好的恢复作用。例如现代科技发展,大家看手机看电脑时间长了,容易出现颈椎、腰椎问题;50岁以上人群,容易出现膝关节问题。羽毛球因为要打球时抬头,对舒缓颈椎挺有效果;乒乓球、网球能分别帮助治疗腰椎间盘突出和膝关节痛。所以我写文章讨论匹克球优势的时候就提出,作为三种运动结合的匹克球,对腰椎、颈椎、膝关节都能起到康复作用。这是匹克球一个很综合性的优点。
张闻:大家对去年流行的网红运动有一个很大的感受,就是专业运动场地的缺乏。匹克球需要在什么类型的土地上进行?
王奇:匹克球场地的大小跟羽毛球场差不多,在平地、水泥地上铺上地胶就可以打,非常方便。一片网球场可以大致划分成三片匹克球场。所以我觉得它特别适合进入社区校园、养老机构。再加上国人基本上都有乒乓球或羽毛球基础,上手匹克球非常简单,我相信匹克球能够很迅速地发展。这和其他海外流行运动例如橄榄球、棒球有很大不同,后者跟中国的体育文化并没有很深厚的对接。
富有社会价值的匹克球“银发经济”
张闻:王老师点出了一个关于“体育文化”的问题。飞盘、橄榄球与大部分国人熟悉的运动文化有一定距离,而乒乓球、羽毛球则是“国球”,由此衍生的匹克球可能更受欢迎。所以匹克球的参与群体不一定局限在年轻人。从现在来看,去年年轻人喜欢的飞盘、腰旗橄榄球都有一定程度退热,匹克球怎么样可以做到可持续发展呢?
谭力文:我觉得王老师刚开始提到的全国协会的问题非常关键。匹克球的长远发展,还是需要一个全国性的匹克球协会去管理这项有的运动。协会有推广这项运动的责任,同时要建立一定的行业规范和标准,给参与受众一个清晰指导,包括参与者关心的运动成本等问题,去制定场地、教练等费用的合理区间或者提供相关的指导性数据。
去年飞盘其实就在没有指导管理的时候出现一些争议,例如参与活动价格高、收费不透明、跟足球抢场地等等。匹克球如果能在全国性协会指导下避免这些问题,发展会更顺畅。
王奇:匹克球近期在欧美发展快,主要是释放出社交属性。尤其是老年人经常缺乏社交、缺乏运动,而匹克球很适合两位上了年纪的人士,打半个小时活跃一下筋骨,然后去喝个茶。打球期间大家也可以比较自在地聊天。现在国内老年人口增加,社交需求非常大,匹克球可以起到很大的辅助作用。飞盘、腰旗橄榄球的节奏比较快,更适合年轻人。
张闻:王老师多次点出匹克球在中老年人群体中流行的可能性,它的“银发经济”价值可以说在所谓网红运动中非常突出。但是飞盘的“破圈”可以靠社交网络,匹克球要在中老年群体中流行,需要什么推广方式呢?
王奇:要鼓励在社区、校园、养老院、机关单位建设匹克球场。匹克球场的建设成本不高,水泥地上铺好地胶、拉好网、画好线就行,可能也就一片场地也就1.5万元左右的建设成本。我有朋友在中国传媒大学旁边的老厂房做羽毛球场,后来经常有人问他能不能在这里打匹克球。匹克球有球落地回弹的要求,所以羽毛球场不能直接用作匹克球场。但相反却可以,所以在羽毛球场中建一些匹克球场,有匹克球迷玩的时候可以打匹克球,但也可以灵活转换成羽毛球场。
我们知道,不少中老年人运动可能以智力运动为主,例如扑克、麻将,但是合适的全身性运动对老年人来说也很重要。匹克球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,也相信只要推广起来会有不少老年人参与。前面提到的副局长先生就非常喜欢这项运动,甚至还提出过今后的匹克球赛能不能也引入一下鹰眼技术。
做好大众推广,职业化发展可期
张闻:说到“鹰眼技术”,通常都是用在专业比赛中。这也说明匹克球从一项娱乐运动发展起来后,也会有职业化的可能。匹克球的职业化前景如何?
谭力文:美国是目前全球匹克球发展最快的国家,2020年之后开始进入快车道。2021年,美国匹克球玩家只有500万人,而2021年8月到2022年8月,超过3650万美国人玩过匹克球,也就是说超过十分之一的美国人都有玩匹克球了。
有了玩家基础,加上美国的职业体育联盟机制非常发达,现在美国的职业匹克球联盟逐渐发展起来。其中最主要的联盟叫MLP,拥有24支球队,分别是12支顶级球队和12支次级球队。不少球队的估值已经达到七位数美元,像勒布朗·詹姆斯、海外视频头号体育网红Dude Perfect组合等都有投资职业匹克球球队。
王奇:对于中国来说,我觉得匹克球可能暂时不应该考虑太多职业化的内容,而是要做好大众普及。美国体育的商业性很强,有一定空间就能向职业化路线推动。而中国体育有比较长时间的专业体育机制,体育市场的商业化还不能一蹴而就。像中超、CBA的影响力也是基于足球篮球长时间普及才实现。
匹克球也是一样,要先做大群众基础面,进社区、进校园,融入全民健身、健康中国等国家战略。等到更多人参与匹克球,就会开始有高手出现,职业联盟的建立基础也就逐渐有了。
张闻:本期《共同体》再次聊到一项比较新的运动。这也反映出从整个体育市场的大环境来看,运动项目的流变趋势日渐明显。全球体育界其实都在适应这种变化,例如国际奥委会就不断在奥林匹克大家庭中引入新项目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体育人展示出一种拥抱新鲜事物的心态。这种心态会让我们更开放、更有活力。所以今天非常高兴,在丰富的体育娱乐中,我们又有了匹克球这样一个新选择。感谢两位嘉宾一起聊天,我们下期见。